星尘（下）
终于在假期结束前撸出来了，@Legstel生日快乐！祝你今年的实验全部快速又顺利的完成，开心，幸福，以及将小托尼和superfamily继续到底，好爱你那冷静又细腻，理智又温柔的文笔。
4.
托尼如愿以偿的在史蒂夫的公司里吃到了黑色的东西，一袋蓝莓干，娜塔莎得知托尼独特的饮食偏好后递给他的。史蒂夫没有错过托尼吃惊到瞪圆了眼睛的可爱模样，显然水果干并不在他的猎食计划里。
“所以，这就是你拒绝我帮你介绍女朋友的原因？”娜塔莎指着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的边嘴里丢蓝莓干，间或翻一页杂志的托尼，凑到史蒂夫耳边轻声问。
”当然不是。”史蒂夫迅速否认并补充道，“我和托尼才认识不久。”
“是吗？可你看他的眼神，就像已经认识他一辈子了。“娜塔莎扬起一边的眉毛，投给史蒂夫一个颇具深意的笑容。
史蒂夫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打开娜塔莎已经做好的PPT，开始给图片插入注释。
娜塔莎把凳子转了个圈，与史蒂夫面对面坐着，她翻开化妆盒，对着镜子整理起头发。
“我敢打赌，那傻小子肯定对你有意思，就这一分钟里，他朝这边望了快十几次了。”她忍住笑意，踢了踢史蒂夫的凳脚。
“也许他看的是你。”史蒂夫摇了摇头，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他没能坚持十秒，娜塔莎的话像坠入湖心的碎石，在他心间激起层层涟漪。
他抬高脖子，越过显示器搜寻托尼的身影，没想到第一眼就撞进棕色眼眸交织的视网中。偷窥被逮个正着的星星没有半点窘迫，反倒是嘴角微扬，奉送给史蒂夫一个调笑的表情。
史蒂夫能清楚的听见自己心跳因此漏了一拍的声音。
娜塔莎若有所思的阖上化妆盒，将脸转向史蒂夫，“史蒂夫，你单身的够久了，你知道的，我和巴基都希望你能早一点找到对的那个人。”
胡乱敲击着键盘的双手顿住了，史蒂夫缩了缩瞳孔，慢慢靠回后面的椅背，“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还没想好。”
事实上，并不是没想好，是不能够去想好，就算托尼是那个对的人，他们大概也没办法在一起。
因为星星的话，迟早会飞回天空。
5.
离开公司以后，史蒂夫带着托尼前往商场和超市购置衣物和食品，托尼非常兴奋，一个劲的往购物车里塞零食和饮料，甚至在排队结账的时候，从旁边的小货架上抽了两盒避孕套，“巧克力味，史蒂夫，我会喜欢这个的。”他抱着史蒂夫的胳膊，把黑色方形盒子抛进车里。
“托尼，那个不是吃的.......”史蒂夫出声制止，然而已经太迟了，后面排队的小孩儿都扬着小苹果脸好奇地仰视他们，一个粉嫩的小姑娘奶声奶气地问：“妈咪，那是什么？为什么叔叔会喜欢？”她妈妈急忙把孩子拦回怀里，小声嘱咐，“宝贝，别问啦，叔叔会不开心的。”
史蒂夫摊开手掌形成一个凉棚挡住自己迅速泛红的脸，托尼莫名其妙的转身望着母女，努努嘴刚打算问什么却被匆匆买完单的史蒂夫使劲拉走了。
托尼的疑惑没能维持多久，出了超市大门他就被旁边游乐园里缓慢转动的巨型摩天轮吸住了目光，“史蒂夫，我得去试试这个，那玩意升到最顶端时的高度应该能够让我补充到能量。”
结果证明，无论是进食购物，还是游乐玩耍，这些人类经常使用的社会活动都不能令星星的光芒再度明亮。
这个时候的托尼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慌的神色。
返回史蒂夫家中，他先是在厨房间摆弄餐具，在摔碎三个瓷盘之后绕到起居室，打开电视机，一个频道接着一个频道的胡按一通，最后耷拉着肩膀走进卧室，把自己重重的摔在床垫上，拿枕头蒙住了脸。
晚霞的余晖顺着他的脖子深入敞开的衣领，像在进行一场无声而细致的蚕食。
隔着空气弥漫过来的沮丧气息令史蒂夫也不安起来，他斟酌着安抚的词语，最终憋出“托尼，你没事吧？”这样毫无意义的问话。
“操，史蒂夫，我大概活不过今晚了。”经过棉絮过滤的声音听起来沉闷的仿佛哭过一样。
“不会的。”史蒂夫大声反驳，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可能过于激烈了。可他真的非常讨厌托尼刚才做的假设，只要稍微一想，他就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靠着床沿坐下来，史蒂夫看着被笼进他逆光阴影里的托尼吸了口气，缓下起伏的胸膛，耐心的劝解着，“托尼，别放弃，一定会有办法的，让我们再想想，一定有什么我们还没考虑到的。”
除了低风运作的中央空调，没有事物回应他。
时间都要静止的沉默中，史蒂夫松开了一直拽紧的拳头，犹豫的俯下身，缓缓拉开枕头，底下的星星冲他露出一个近乎绝望的笑容，“别傻啦，我肯定没救了。”
托尼撑起身体，脱掉了上衣，伸出食指碰了碰胸口，渺小的如萤火似的蓝光淡淡的打映在他的面容上，模糊了他的表情。
“没关系的，史蒂夫，所有的星星最后都会坠落，或者消失在海洋里，或者消失在云层里，我只是特别了一点，消失在床上而已。”说着这些话的托尼一直没有将脸抬起来，低垂的后背犹如被风压弯的花枝，在橙红色的光线浸染下，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史蒂夫屏住呼吸，情不自禁的抚上了那块皮肤。
在白驹过隙般飞快掠去的三十年间，他曾做过很多个梦。有噩梦，有美梦，甚至有绮丽撩人的梦，但是梦醒的时候，他很难回忆起梦里发生的事情。
只除了一个梦。
十三岁那年，史蒂夫参加了童子军夏令营，在森林探险途中不慎迷路，更为不凑巧的是他还摔伤了右腿，撕裂一般的疼痛感表明他不仅划破了皮肉，而且极有可能骨折了。
史蒂夫艰难的拖着伤腿躲在一棵高大的橡木树下等待救援，时间随着天色变化悄悄溜走，而一直等到黑色遮蔽整片森林，也没有人搜寻到他。
那天晚上，夜幕中没有月亮，透过树叶的罅隙，他只能望见几颗星星。其中有一颗特别的明亮，也许是伤痛让史蒂夫眼花了，那颗星星，就连散发出来的光芒也和其他的星星不一样。
那是一颗闪着蓝光的星星。
史蒂夫着迷的望着那颗美丽却怪异的蓝色星星，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眼波渐渐涣散。
他做了一个奇特的梦。
身下坚硬的泥土地忽然塌陷融化成一个黑色的漩涡，刺骨的寒意坠着他的身躯不断下沉。他竭力挣扎，却陷的更深，想大声呼救，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在黑暗即将淹没他头顶的时刻，有一只软嫩的小手拉住了他的手，源源不断的热量立即透过掌心纹路抵达他的心脏，让他全身上下一下子暖和起来。
“噢，史蒂夫，你可真沉，明明你看起来瘦的像个小鸡仔。”
“史蒂夫，天啊，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就不能晚一点再睡吗？”
“嘿，快走开，你这头脏兮兮的蠢狼，别盯着我的史蒂夫流口水！”
“史蒂夫，快醒醒，不许再睡了，你知道我用掉了多少能量才能飞到你身边来吗？你就不想看看我长什么样？不是我自夸，我可是天空里最迷人的一颗星星。”
梦里面，似乎有个小男孩一直在他耳边滔滔不绝的讲话，用稚嫩的嗓音向他抱怨做星星好麻烦，不可以乱动，不可以说话，更不可以谈恋爱。
“史蒂夫，你知道星星们，它们是不允许有感情的，要是两颗星星相爱了，你猜它们会怎么样，它们会相撞，然后碎的像是你们人类的核弹爆炸，太糟糕了是不是，所以，你们人类最有意思了，你们可以拥抱，可以接吻，噢，接吻听起来不错。”
“好了，史蒂夫，现在我要吻醒你了。”
嘴唇上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史蒂夫费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除了晨曦微露的天空以外什么也没看到，紧接着，他听到猎狗的吠叫和噪杂凌乱的脚步声，那些声音越来越逼近，震的土地都在微微呻吟。
有人慌慌张张的凑到他面前，“天啊，是罗杰斯，罗杰斯在这里，他还活着！”
“那颗蓝色的星星大概是我的幸运星。”被抱上担架的时候，史蒂夫迷迷糊糊的想着。
可是后来，无论史蒂夫怎么在夜空里寻找，也没有找到过他的幸运星，所有星星的光看起来都是一个颜色。他失望极了，不得不说服自己，包括蓝色星星在内，全部都只是梦。
那之后的十几年间，史蒂夫顺利地念完高中，考上大学开始学习建筑学，研究生毕业后进入了心仪的建筑事务所，像所有前途似锦的成年人一样，将童年的经历当成一个个无伤大雅的笑话逐渐淡出记忆。
“托尼。”手掌沿着颈项上探，史蒂夫温柔却坚定的捧着托尼的脸颊迫使对方抬起头来与自己的目光相汇，他早该想起来的，关于星星的一切。
“托尼，你救过我一次，对吗？”
托尼愣了一下，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说真的？你现在才想起来？史蒂夫，你可真够蠢的。”
“是我的错。”柔和的蓝眸轻弯成弧线，史蒂夫微笑着将吻落在托尼的额前，他没有停下来，细碎的吻沿着眉心和鼻子一路下滑，停在托尼的唇边，“托尼，现在让我们试试你的办法，好吗？”
“什么办法？”托尼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史蒂夫含住他的唇，在身下人没有推拒的前提下轻轻抵开托尼的齿贝，顺畅的勾住了他的舌尖，软滑的滋味就像融化在嘴里的巧克力，有一种令人上瘾的甜蜜。
托尼早在史蒂夫贴过来的那一刻就顺从的闭上了眼睛，任由史蒂夫入侵自己的口腔，他主动随着史蒂夫的动作变换角度，沉浸在对方的气息中。
绵长激烈的一吻在彼此粗重的呼吸声中收尾，体力略逊一筹的星星伏在人类的肩头大口吸气。
“史蒂夫，这可不是我的办法。”
“我只是深化了一下，看起来效果不错，托尼，你的光......”
逐渐明亮的蓝光海水似的流淌在整间屋内，它们从托尼的胸口扩散开来，迅速淹没了可能到来的喜悦，也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托尼的命运。
他的幸运星又要离开他了。
史蒂夫咬住下唇，竭尽全力不让失落溢出湛蓝的眼眸，他仿佛站在一艘即将下沉的船上，明明知道结局是什么，却忍不住怀揣一丝逃生的企盼。
也许.......也许托尼会明天走，会后天走，会一个月，一年，十年以后再走，也许他永远都不会走。
“史蒂夫，我得走了，我必须要回去.......”隔着胸膛传递而来的热度渐渐冷却，托尼的声音轻淡的仿佛飘在远方，史蒂夫抬头去看，只来得及看见一团淡蓝色的絮状物，飘出窗外，飘向了摩天轮也够不到的高度，最后凝结在黑色天幕上，变成一个闪烁的光源。
他的星星选择了马上回家，这是正确的，星星就该待在他应该待的位置上。
雾气在眼眶里积聚上涌，让眼前的一切朦胧不清成一个虚幻的梦境。
史蒂夫闭上了眼睛，无比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过来。
6.
这个夏天到了尾巴的时候，史蒂夫应邀参加纽约市建筑协会举办的一个晚宴，娜塔莎陪同。
“史蒂夫，巴基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带托尼和我们一起吃个晚餐？”前往自助区挑选甜品时，娜塔莎向正在巧克力蛋糕与焦糖布丁中举棋不定的金发男人问道。
“你知道巴基这个蠢货，总担心你会被骗了。”娜塔莎翻了个白眼，往自己的餐盘里放了一块草莓奶油蛋糕。
拿着点心夹的修长手臂顿在半空，史蒂夫长久的盯着铺放在精致的点心塔下面的黑色丝绒桌布，然后，他平静的开口，“这个问题他暂时不用担心了。”
“什么？”娜塔莎疑惑的看了一眼史蒂夫。
史蒂夫垂眸挡住眼眸里暗涌的情绪，纤长的睫毛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投落一道阴影，“托尼已经回家了。”
娜塔莎识趣的收回问话，靠了靠史蒂夫的肩膀，“所以，蛋糕还是布丁，可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甜食。”
其实现在也还是不喜欢，无论是巧克力还是焦糖，让他驻足的原因是它们的颜色像极了托尼的瞳孔。
史蒂夫放下点心夹，“不，我还是.......”
他的话被一杯递到眼前的红酒打断了，“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本能的想要拒绝，却在熟悉的嗓音里抬起了头，那个他刚刚向好友告知“回家”的人正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朝他笑弯了眼睛。
“托尼？”史蒂夫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的确认道，生怕这又是自己的一个梦。
“是我，史蒂夫，我回来了。”托尼笑着用没有拿酒杯的那只手拍了拍史蒂夫的背。
托尼看起来有了些许的变化，但具体不一样在哪里，史蒂夫一时还不能说清，他忙着用力把托尼圈进自己怀里，而他曾以为这辈子都没有类似的可能了。
“史蒂夫，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托尼忽然说道。
“你的心又碎了？”
托尼不满的斜睨着史蒂夫，“我会让同样的错误犯两次吗？！我的心没碎，但是，我回不去了。”
史蒂夫猛地反应过来，他连忙放开托尼，仔细打量着他的胸口，并不是他的错觉，那里一丁点光都没有。
托尼抿了一口酒，恋恋不舍的找地方放下了酒杯，然后拉着史蒂夫走出宴会厅，走进缀满星星的黑色画幕里。
“我不需要发光了，史蒂夫，我不是星星了，我把心留在了，呃，星星的世界里，现在我是真正的人类了。”他执起史蒂夫的手贴向自己的胸膛，凑到他的嘴角边暧昧的挤了挤眼睛，“你要不要检查下？这一次你吻我的话，我绝对不会飞走了。”
史蒂夫艰难的在托尼雀跃的目光里找回了一丝理智，“托尼，我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关于你是，呃，怎么做到的，这样做会伤害到你吗？你会痛吗？”
“因为我偷走了你的心，史蒂夫。”托尼低低的笑起来，他仰起脸，厮磨着史蒂夫的下颚，“没办法，谁让我是一颗伟大的星星，我思考了很久，大概有一分钟那么久，我必须要对我的人类负责，所以我就放弃当星星啦，稍微有点不划算，你知道星星可以活很久很久，你得给我很多很多的吻才行。”
“你没有偷，是我给你的，而且，我一定会给你很多很多的吻。”史蒂夫抑制不住喜悦和激动的情绪，他紧紧抱住了托尼，映着柔和的星光，低头在对方的双唇上印下炙热的亲吻。
因为寻找了这么久，所以要好好地补偿彼此。衣服什么的都是障碍，我们要将心紧紧地贴在一起，紧紧地。
（Fin）